第十一章  进取云贵

第二节  运筹帷幄


当清军积极准备进兵贵州、云南之际,南明永历小朝廷和李定国等,却为战胜孙可望冲昏了头脑,放松了武备。同时,他们对孙可望投降的后果估计不足,以为形势大好。李定国于顺治十四年十一月,以书下海,约郑成功明年夏天会师南都;又驰檄荆西,约王光兴、李来亨等会师荆州,号召大举出兵湖南。在内部,他们大张旗鼓地论功行赏,升官设吏,宴饮高谈。昆明城内,灯花烟炮,歌舞升平,一片太平景象。部郎金简、光禄少卿高绩向李定国、刘文秀进谏道:

今内难虽除,外忧方大。伺我者方顿兵以待两虎之毙,而刺之以刃,而我酣歌漏舟之中,熟寝积薪之上,一旦疆场不虞,何以善后耶?二王老于兵事,何泄泄如此!

李定国听了很不高兴,反在永历帝面前告二人的状。永历帝要杖责二臣,为朝臣阻挡。就在这时,一些地方失陷的消息已经传来。李定国才意识到孙可望熟悉云贵险隘,而很多守关隘的都是孙可望的旧人,于是将这些人一一更调;派他的将领刘正国、杨武守四川酉阳的三坡、红关等险要地方,并派他手下的将领马进忠驻兵贵州,以防备广西、湖南的清军;自已率大军留云南备战。这样做虽然加强防卫,但也引起孙可望旧部的不满。四月,孙的旧部王自奇、关有才、张明志反于云南西部的永昌。李定国把此事看得很重,认为是腹心之患,亲自率兵讨伐。到永昌以后,李定国先遣使招抚他们。王自奇不受招,派关有才带兵出战。李定国在阵前抓住关有才。王自奇败逃腾越(今云南腾冲)最后势穷自刎而死。张志明请降,李定国让他把溃散的兵集聚起来,以此赎罪,然后传令安抚。就在李定国讨伐叛乱的时候,清军分三路已经向贵州进军,李定国却来不及去援救贵州了。有一种说法是,清兵人贵州,冯双礼请兵援黔。李定国原也想进兵,但这时他收到了洪承畴的来书,大略是说某本待罪先朝,志切同舟,惟候吴王(指吴三桂)之至,合兵以听指挥,无烦王师远出也。李定国见信后信以为真,遂缓出师,待清兵三路入贵州,消息传来,李定国后悔自已堕入洪承畴的缓兵之计。这种说法自然并不一定可靠。洪承畴降清年代已久,且在清朝担任要职,李定国大约还不致于糊涂到轻信洪承畴会站在南明一边。清军吴三桂一路,由沔阳至朝天驿,顺流击楫,于顺治十五年三月四日抵保宁,而后过南部、西充,在那里犹见数家烟火”。自顺庆继续向前,则枳棘丛生,箐林密布,虽向导莫知所从,伐木开道”。“十四日至合州。南明重庆总兵杜子香以轻舟哨至江口,见吴三桂挥军跨马渡江,吓得急忙弃城逃跑。四月,吴军攻陷重庆。那时候,四川、湖北之间,有郝摇旗、李来亨、袁宗第、党守素,施州有王光兴,长寿有刘体仁、谭氏兄弟,达州有杨秉允等抗清势力,连兵防守。吴三桂也无可奈何,只好令清总兵严自明等,以重兵扼守重庆,自已带兵直趋遵义。罗记一路在湖南常德同洪承畴会师,收辰州,直下泸溪、麻阳、黔阳、滁浦诸县,至沅州。偏沅巡抚袁廓宇招降靖州,沿途擒斩收降甚众”。四月,罗记和洪承畴一举击败南明将领罗大顺部,率先抵达贵阳。南明马进忠弃城逃跑。同月,吴三桂兵至三陂,李定国所遣刘正国逃往云南,明将郭李受、总兵王友臣率众降,遵义遂为清军占领。清军获得粮3万石,兵5000人。而后,吴军进攻开州、桐梓以其师来会”。

卓布泰一路率军从广西出发,“招南丹、那地、抚宁诸土司,下独山州、都匀,会师贵州。”

洪承畴到贵阳后,上疏报告进军的艰难和贵州的平定:

自常德、辰、沅至镇远、贵阳,重关高岭,石径尖斜,大雨将及半月,泥泞三尺。满洲兵谓从来出征,未有如此之难;马匹疲毙,未有如此之甚。然皆不顾艰险,奋勇当先,汉军、绿旗兵紧随而进。不五十日剿道抚顺,贵州全省底定。

同时,他还报告了军粮的筹备等项事宜,并再次申述几路大军要分驻的意见:

臣前有三路进取全局一疏,冀不致兵众拥集,争粮乏食。及至贵州,见各府、州、县、卫、所,仅留空城,即有数百、数千石米谷,八旗兵陆续经过,二三日辄罄尽。

惟省仓存米七千余石、谷四千余石,足支一月粮。臣所部兵,令分驻镇远、偏桥、兴隆、清平、平越诸处。降兵暂驻三五日,改屯天柱、会同、黔阳诸县及湖南沅州。川兵驻遵义,广西兵驻独山,使分地就粮。闻信郡王(指多尼)大兵自六月初发荆州,需粮多且倍徒。贵州山深地寒,收获皆在九月。臣方遣吏劝谕军民,须纳今岁秋粮之半,并檄下沅州运粮储镇远,又今常德道府县布囊、梭套、木架、绳索,思南、石阡诸府、州、县、卫、所及诸土司,募夫役,具工精,以赴军兴。

为了使三路大军得到军粮供给,洪承畴熬费苦心地令几路大军分驻贵州各地。同时,他还考虑到多尼大军到来,所需的粮食就更多;而贵州缺粮,所以,他还令沅州运粮至贵州。洪承畴一再申明“进取贵州,粮运为三军命脉。”

为了抵御清军,七月,南明永历帝以李定国为招讨大元帅,督率诸军抗清。李定国派冯双礼、祁三升扼守盘江东岸,据守鸡公背(今贵州关岭县东)经营贵州,拒清军中路;令李承爵、张先壁扼守南盘江的黄草坝(今贵州兴义县),拒其东路;令白文选率4万人出七星关(今贵州赫章县东),佯攻遵义,拒西路,牵制吴三桂的军队。李定国自已守北盘江的铁索桥(今贵州盘江桥),以便收复贵阳。李定国还派人致书大顺军李来亨、郝摇旗等等夔东十三家军队,请他们出兵攻重庆,以牵制清军。十三家果然于七月由水道攻重庆。吴三桂留守的力量很强,给果没能攻进去。刘正国首先兵败三坡,李定国给他增兵,让他守住安庄;同时,又给土司罗大顺增粮,让他绕水西,作为“游奕之兵”。当李定国准备率师东进时,洪承畴让妖人贾自明到南明永历和李定国那儿,自言识天文地理,阴阳象纬遁甲之事,并“大言上帝以某日助兵”。贾还做了几百个木偶人,每个长一丈多,手里拿着幡幢,作为行阵。永历和李定国上了他的当,封他为“雷击将军”。各地催促他们赶快出师,他们为了等贾自明说的那个某日,总回答还需等待。后来,才查出贾自明是来完成洪承畴的缓兵之计的。李定国气愤地杀了贾自明。这样拖到八月才出兵。出师后,又因雨受阻,每天只能走二三十里,闹得人心惶惶。军队行至关岭,李定国同诸将沥酒设誓定国奉命兴师,不以身殉社稷、佐中兴者,神威当截其头。诸将表示,戮力同心,报君父之恩”。

那时候,在东南沿海抗清的郑成功同张煌言会师,大举北上,准备攻南京。郑成功尽管受到挫折,但他的大军活动于浙江沿海,九月攻象山、下黄岩,给清朝以沉重打击。从当时抗清形势看,对李定国是有利的。然而李定国错过了战机。

清廷方面加紧了平定云南的部署。八月,顺治派章京携救书前去通知多尼、罗迁和卓布泰。因卓布泰兵力单薄,命多尼、罗记以部分兵力交固山额真济席哈率领,同卓布泰合兵,由广西进军;谕旨中还说:“其经略洪承畴,或于贵州之贵阳府,或于他处形胜之地,从便屯扎”。调罗话部分兵力同洪承畴的部队一起驻守贵州;待多尼率军进贵州以后,罗迁就还驻荆州。顺治还要三路大军进兵时,计算一下路程和时间,约好时间并进,不要先后参差不齐,以致疏失。特别叮嘱他们“凡事悉与经略洪承畴商酌”。还令章京传达他的口谕说:

行军必敬慎提防,谋事无失,毋得骄矜躁急,致有疏虞;夫士在行间,固当有进无退,而克敌致胜,尤贵惧以成谋,前敬谨亲王及纳尔特等之败,皆以轻敌躁进故也。至投诚之人,当分别其倾心效顺,或事急来降。即事急来降者,亦当收养。纵有逃亡,听其自去。 

信郡王多尼于九月到达贵州,十月驻于平越(今贵州福泉),约吴三桂、洪承畴、卓布泰会于东南的杨老堡,商议分路进兵云南。他们最后议定:多尼率军,自贵阳取道关岭至云南省城昆明,为中路;吴三桂率军自遵义取道水西(今贵州黔西),经七星关至昆明,为北路;卓布泰率军从永顺(今广西永顺镇)出安隆、都匀(今贵州都匀市),奔黄草坝(今贵州兴义)至昆明,为南路。约定于十二月会师昆明。洪承畴和罗记留守贵阳,以防生变,又负责调度军粮,安定新平定的地区。

清军攻下贵阳以后分驻各地,力量比较分散,贵阳只有罗论和洪承畴的军队。对南明、李定国来说,尚有机可乘,若集中兵力破清军一路,局势有可能好转。但李定国观望不前,待李定国分路出击时,清军几路均已出动,李定国军势明显支撑不住了。

十一月,清军几路出击。中路清军统帅多尼派别部败罗大顺于水西,主力奔赴安庄,刘正国战死,安庄为清军占领。清军进抵鸡公背,在那里防守的冯双礼、祁三升的军队,由于运输艰难,士兵吃不饱。双方交战,南明军很快支持不住。祁三升走毕节,败于响水河,退至白文选那儿。冯双礼败于松岭卫,北走建昌卫。十二月,清军中路占领曲靖(今云南曲靖)。

清军北路在吴三桂率领下,从遵义出发,为白文选阻于七星关,前进不得。七星关地势险要,两山耸立,水势汹涌,号称天生桥,实际并无桥。然而,吴三桂在遵义时,已向土人细细询问,了解到有一条小道。十二月三日,吴军突然从天生桥小路,抄乌撒军民府,扼住七星关大路。这时追赶祁三升的清中路军已经抵达七星关下;另一路清军也来到七星关。这样白文选的军队腹背受敌,只好弃关走可渡桥,守桥的马宝已先逃走,白文选率军过桥后焚桥退至沾益(今云南沾益)。吴军占领乌撒军民府。

南路清军至盘江的罗炎渡口,李定国派总兵王德祖扼险沉船,清军不能渡河。这时泗城土司岑继禄前来降清,献策从下游十里取王德祖沉的船,乘夜渡河,由间道攻陷安龙。李定国手下的总兵张祺战死。李定国又派副将张成均、参将吴子圣救援不及。张成均战死,吴子圣败走。李定国亲率主力3万人,战于炎遮河,初战虽然告捷,但接着又放松了防备。清兵突然大量到来,第二天决战,南明军用枪炮,清军用弓矢,战到中午尚未决出胜负。忽然北风大作,炮火燃起山茅野草,烟焰燎天,清军乘火驰射,李定国军队失利。恰在这时,有人传清军前导是孙可望护卫康国臣。李定国考虑到自己军队里有不少孙的旧将,怕生内变,弃营而走,连连败于罗炎、凉水井,部将30多人战死。大营陷落,李定国的妻子家属被卓布泰抓获杀死。李定国本人易服而走。那时多尼的中路军追冯双礼至北盘江,李定国只好焚铁索桥而逃。在这次战役里,李定国部“兵民死难者不下三四十万人”。这些将士都是他十几年来转战湖南、广西、四川、云南、贵州的精锐。南路清军从普安州(今贵州盘县)进入云南。至此,清军三路都进入了云南,会师于曲靖。

李定国于十二月十三日败回昆明,请永历帝出走。永历召诸臣商议,众议纷然,有的主张死守,有的主张出走。李定国说:

我(指南明永历朝)自立国以来,遇难则徙,故虽危急频仍,仍犹延至今。若仅死守,一跌不复、悔不可追。不如暂且移哔,再图恢复。 

于是决定出走,走向何方,众说不一。刘文秀旧部奉刘的遗表,请出蜀。中书金维新极言入蜀不利。当时南明的文臣武将云南人居多,他们想的都是保妻子,不想远走。权臣马吉翔、沐天波等,坚持退守滇西,事急时逃入缅甸。李定国则主张至湖南、广西,他说:

熹尔建昌,何当十万人之至,不如入湖南之峒,乌车里、里角诸(蛮),不相统摄,我今临之,必无所拒。安践峒内,诸将设御于峒口,胜则六绍复为我有,不胜则入交趾,召针罗诸船,航海至厦门,与延平王合师进讨。反对的人认为,“清兵乘胜逾黄草坝,则临沅、广南道路中断,且丧败之余,焉能整兵以迎方张之敌乎!”议论没有结果,警报迭至,临沅、广南、河西都已为清军占领,清兵进逼宜良、嵩阳、通海、昆明一带,四处难民奔赴昆明的很多,哭声震天,道☆都被阻塞了。沐天波力争去滇西,马吉翔等也支持这个意见。李定国见势无可挽回,只好对沐天波说:“公其努力,愿无生后悔而终忆余言也。”李定国晓谕百姓远避说:

本藩在滇多年,与尔人民,情均父子,今国事颠危,朝廷移哔,势难同尔等偕行。恐清兵一至,杀掠淫访,猝难逃避,尔等宜乘本藩未行时,各速远遁,毋致自误!当时已经征贮秋粮,李定国通令大小营镇,不得焚毁,以免清军得不到粮食,向百姓索取,使百姓遭殃。

撤离昆明之前,李定国做了军事上的安排,他令总兵王惠率3000兵士守草铺,总兵潘融率兵3000人守禄丰,左路将军窦名望率5000人留守昆明,右路将军齐三省以5000人接应与吴三桂军作战的白文选,前路将军马士良率5000人沿途催钱粮,副将王镇带侦察兵500人专门刺探消息,并同各部联络。李定国自己以重兵殿后,并收抚难民。这支队伍冗长,百官护从男女数十万人,行动缓慢,日行不过30里。临行,庆阳王冯双礼对李定国说公辅帝西行,图谋再举,为其难者;某愿死守会城,与共存亡。李定国流着泪答应留他在昆明守城。

清军于顺治十六年(1659年)正月初三,进占南明滇都昆明。多尼、吴三桂和卓布泰在这一天会师昆明。南明冯双礼和狄三品走往四川建昌卫。吴三桂招降他,他不答应。狄三品等人用计把他抓住献给了吴三桂。留在滇都的一些南明文臣武将大都降清。只有户部主事刘之谦以父死国难,不降而死。

清军能如此顺利进军,除兵力强大外,同洪承畴在贵阳的运筹分不开。他千方百计筹措粮,使兵食不致中断。他还为新平定的地区推荐治理地方的大臣官吏。更重要的是,他在进军的大政方针上,一再提出建议。这些建议有利于清军的进展和新平定地区的安定。早在进军贵州时,他就上疏建议:

贵州一路土司苗蛮渐次归诚,但裹头跳足未经剃发,据禀粗束衣饰皆照旧例,历代未改。臣思贵州初辟,人心未定若遽令移风易俗,恐致惊畏逃匿。臣即晓谕土司苗蛮,且暂照旧粧束,听候请旨定夺等因。案查本年六月,内臣部覆,偏沅抚臣袁廓宇土苗未经披剃等事一疏,内议绥宁等县初经收复,未便骤行更改粧束,是亦权宜之策,相应暂准照旧粧束,用安远人,反侧可也等因,顺治十五年八月十七日奉旨依议行,钦此。钦遵密咨到职,职随刊刻告示,晓谕贵州土司苗蛮,无不鼓舞顶戴皇上破格鸿恩,各争先出山贸易、耕凿、运交米粮,以各效城。

贵州为清军迅速平定,同洪承畴建议的民族政策有很大关系,正象他的疏文中所说,由于能让当地少数民族保留旧装束,而不强令其剃发和改装,赢得少数民族的欢心。他们不再恐惧,不再抵抗,而是争先出山贸易、耕耘,并向清军缴纳米粮。风俗习惯对一个民族、尤其是处于近代社会以前的民族,至关重要。共同的习俗是维系这个民族生存的重要因素。在古代来说能否尊重少数民族风俗习惯,决定能否进入那个地区进行长久的统治。清朝从后来的情况看,在一些少数民族地区,都维持了原来的风俗习惯,没有象汉族地区那样,实行剃发、改装政策。从而有利于清朝前期边疆地区的安定和统治的稳固。清军平定贵州以后,在进军云南的过程中,洪承畴又一次强调要尊重当地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。他说:

惟今云南省城及附近各府已报收服,彼地大小土司苗蛮狸狸种类更多,而接界云南、贵州之广西地方,亦皆渐归版图,皆有土司苗蛮。历代以来俱系青蓝白布裹头披衣跣足,与贵州、湖南土司粧束大约相同,全不与汉民一类。今贵州、湖南已先荷皇恩,将土司苗蛮暂依照旧粧束,而云南、广西新辟,必皆望皇仁普被,职若俟其比例禀告,然后具题,诚恐苗蛮狸狸性情愚蠢,无以释其疑畏之心,坚其向化之念。职不敢不钦遵前奉谕旨,晓谕云南、广西土司苗蛮,用昭朝廷,柔远宁民,德意相应,先疏奏请。倘蒙皇上恩施一祝,将云南、广西一照贵州事例,令土司苗蛮狸稞准暂免剃发,照旧粧束,以示招徕,用安异类,俟云贵大定再议,于以早安西南实有裨益。从上文里尽管看出洪承畴是歧视苗蛮狸狸的,但他毕竟还是看到了少数民族同汉族的差别,因而要求满洲统治者去承认这种差别,从而达到早日安定云南的目的。从多尼等人的奏报里可以看出洪承畴对民族问题的建议所起的作用。多尼的奏报写道:

臣等至云南省城,有土司官王耀祖等二十余员,各率所属狸狸村兵丁人口,赍伪敕印诰命札付投诚。

土司官能主动率众投诚,原因自然很多,但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清朝听从洪承畴的建议,重视照顾西南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。